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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控制变量法 - 1 殊途 Decoherence - 2 利见 - 1 Jörd 垓埏埃坲

Historical Controlvariate Method 历史控制变量法 
1 Decoherence  殊途
2 Die Walküre  利见
1 Jörd 垓埏埃坲  

  

BGM: Dunkirk: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

 

 

我们必须极其小心,不要把这次撤退蒙上胜利的色彩,战争不是靠撤退来取胜的。但这次救援自身的成功将被铭记。

 

——丘吉尔 1940年6月4日,敦刻尔克大撤退后于下议院的演讲

 

  

 

Prelude

杨威利中尉揉揉一窝乱发,从桌上写满作战推演的草稿和破乱书堆中拣出一张废纸,再一次读起上面的内容。艾尔·法希尔星系的主星时不时爆发太阳风,每隔2分钟就喷射出几十万公里高的日珥,令舰桥内光线明明灭灭,掩不住他嘴角的微笑。

 

“这个月猫粮钱已汇出,刚得到收款确认。你捡的橘猫一切都好,小的那只病情稳定。别嫌我罗嗦,你这善心真是不合时宜、自掘坟墓……”

 

这是他费沙好友的信笺,用古法制的隐形墨水,写在寄来前线的土产包装纸上,倒上果汁就可显形。不过就算真被军部的信件审查机构发现,大概也不知其真意。

费沙那场危机之后,杨威利将剩下的遗产投资在了波利斯·高尼夫的商号关联的一个私募基金里,明面上专注于资红酒、珠宝等奢侈投资。不过道上人尽皆知,这类结构是最近两年开始颇受推崇的洗钱作坊。

 

此时他的上司、亚瑟·林奇少将走出专属通讯室,回到舰桥,杨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信笺捏成又一个纸团,扔进自动垃圾处理机.这里直通原子焚烧炉,是最有效的销毁方式。林奇瞥见,以为杨又在琢磨让人难以应付、天马行空的作战方案,懒得念他,径直走过。

 

同盟艾尔法希尔 、亚斯提、范弗里特三个星系处于面对伊谢尔伦走廊第一线。后二者更靠前,环境恶劣、无人居住,常成战场。相对后方的艾尔·法希尔则担负补给支援,可居住的第二及第四行星军事基地、军工厂云集,为战略要地。

 

宇宙历788年5月底在亚斯提和艾尔·法希尔星系外围展开的战斗,同盟初始投入战舰一○二四艘、帝国一○九〇艘,势均力敌。两轮毫无新意的正面交火三昼夜以后,双方各损失二成兵力。目前为止乏善可陈、也无可指摘,也该到偃旗息鼓的时候了。

 

这场纷争不过是点缀一百年来两国浩瀚交战史之中的又一小颗星星,却足以成就个人一生伟业。同盟方指挥官为第十舰队第一分舰队总司令林奇少将,为军部寄以厚望。本人亦野心勃勃,意欲用这次战役为自己的功勋表锦上添花。

他的幕僚之一杨威利中尉21岁,军校毕业不足1年,却对自我表现已毫无兴趣,沉默寡言,更懒于社交。倘使仅仅如此也罢,可是,杨提出的议案离经叛道,却总是贴合事后实际的战局,叫人无从发落。林奇不得不臭着脸倚重杨的意见,杨也只在职责领域懒洋洋地不吝提议。归根结底,双方都在最低限度认可对方与其职位相称的能力。

 

“传令下去,撤退开始。”如果杨没有看错,林奇脸上似乎带着一丝阴霾。

“少将……”

杨站起,还未说完,林奇突然爆发:“轮不到你说话!”生生把杨喝回参谋席。

这个撤退时机和之前参谋部会议结果大相径庭,让所有幕僚诧异。杨意识到,可能之前林奇同总司令部沟生变而妥协,自然怒从中来,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按照A01计划,撤退开始……”

舰桥下部的沉降式通讯中心人心浮动,发出忙碌的嗡嗡声。整个同盟阵列按照调度有序变换,视野可及的距离内,帝国方的舰列也开始退却。

 

突然间警报大作,宇宙空间白光内闪,林奇的旗舰被前方一艘僚舰爆炸的冲击波震荡得上下摇摆,像是湍流中的芦苇。

“突袭!!背后突袭!敌方反扑!”

“他×的!这些不规矩的帝国佬!”

“本部正蠢材!”

跌倒的林奇跳将起来,大喝:“战术性后退!后退!重整舰列!方案B04!!”

 

杨连人带椅子向后栽倒地板,等他爬起恢复清醒,视野已被帝国燃放的地狱烟花填满了,而燃料是数千万个同胞。较之其他方寸大乱的同僚,杨倒十分镇定,甚至可以说是不为所动,为长官重整舰列提供必要的数据和建议。

林奇大汗淋漓地指挥撤退和反击,口中爆出的脏话极尽恶毒诅咒之能事,目标不是正面敌人,而是统合作战本部的“饭桶”。根据原本指挥部制定的方案,足可预防被人反咬一口的局面发生的。

 

两分钟后,更令人呢瞠目结舌状况发生了,第二、四分舰队完全没有按照命令变换队形,而是散乱地向星系外行动。

“第二、四分队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不像是遭到通讯屏障,就是完全没有回应!”

艾尔·法希尔的太阳风暴发作频繁,通讯条件恶劣是正常的事,但之后的五分钟内,友军也没有任何回应。

 

此前,林奇指挥的部队一共还剩八二一艘,包括本队、第二、四方面部队各二六〇、二七二、二八九艘。没有后两个方面的支援回击反攻跟本是扯谈。战场上分秒必争。眨眼功夫,本队就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中,后背都贴到第四行星的第三轨道上,眼看包围圈就要完成,而另两个分队还在地图上远远地缓慢移动。又一阵剧烈震荡,机关室报告,旗舰四组引擎中两组损毁,而本队又损失二成、仅剩二百余舰。一种可怕的猜测在杨心中流淌开来。

 

“撤退!全军撤退,经第三航道撤回本星!”

最终认输的林奇发令后突然安静下来,他的远大前程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灰飞烟灭,灰色的眼睛变成一对死气沉沉的铅块,似乎在浑身发抖。这与其说是挫败感,不如说是一种突然觉悟的恐惧,而他恐惧的对象并不在正前方——杨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的确,这道撤退令、帝国反扑、第二、四方面通讯中断的时机怎么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杨不禁陷入了沉思。

 

 

 

林奇余部狼狈不堪地逃回第四行星。帝国因太阳风暴暂时放弃追击,在第三轨道外围守株待兔。军队的败逃激起当地民众极大不安,送出代表向军方提出全民撤退的建议。林奇一反常态,在向杨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煽动之词后,将此“重任”交予给他。在林奇看来,杨大概为这一重任受宠若惊,一改往日拖沓作风,下午就带了一套详细的计划书来见他。

 “我希望后勤方面出至少一个参谋协助我,可我们是平级……”年轻中尉笨拙地补充。

 “我签个特别任命书给你。”

后勤那几个参谋也不是林奇的人,就算给了他不以为意,这和杨预计的一样。 

 “还有和民间部门的合作同意书……”

那些平民能干什么?少将本想这么问,不过已经无力追究,不耐烦地挥挥手,急着把他弄出办公室:“好了,一个签字都少不了你的!快去干活吧!

黑发参谋敬礼,毫无一丝怀疑和犹豫,顺从地退了出去,剩下其他作战参谋和他们极为拥戴的司令官留在办公室。指挥部会议已持续一昼夜,而内容杨一无所知。林奇久经沙场,手下自有一批亲信。杨威利半道赴任,又懒于融入,受到排挤在所难免。可是如今状况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异样,他却视若无睹。以其他幕僚看来,大约这个菜鸟正为组织撤退焦头烂额,完全无暇顾及细节了。

 

当天下午,杨威利会见当地政府代表罗姆斯基博士,即总撤退的提议人。 后者出身医学世家,活跃于边陲星域的联邦主义和议会改革运动,借此声势,有望成为左翼政党的州长候选人。

 

同盟由成立之初的数个逃亡者集居地,发展成按星系划州的松散邦联体制。因历史路径和既有体系不同,经济政策也是五花八门。导致在连年战争、周期性经济危机和通胀夹击下,经济一片混乱。

议会改革或被称为联邦主义活动的运动应运而生。支持者主张,持久卫国战争却需尽举国之力,以财政体制改革为发端的联邦化势在必行,更要求改革现今的最高评议会制度,并建立更稳定和具各地代表性的议会结构。反对者则认为,这将成为中央集权和官僚主义的温床。

然而根本矛盾还是财政分歧。腹地的富裕州对于联邦主义者主张的由以往按照人口改到按照生产总值同比向中央政府缴税极为不满。这意味着猛增的税项支出,是变相的平均主义。他们有什么义务要拿自己的钱去喂那些贫穷又懒惰的边疆佬?

 

“……没有我们这些所谓的落后边陲星系牺牲自身发展,向他们源源不断输送资源,支持防卫、承担战火,他们又怎能过上亮丽平和的后方生活呢?任何国家都是所有公民、所有州的国家,国不应分天南地北,人不当分富贵贫贱……”

罗姆斯基那滔滔不绝的激昂演说没有尽头,杨终于抓准一个他换气的空档,插入道: “的确如此,所以为了这唇亡齿寒的战争,让我们来谈谈工作吧。”

罗姆斯基正在兴头上,被打断略有不爽,坐回沙发,用手帕擦了擦沁出汗水的光溜而饱满的额头,打量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之前他们提出撤退动议,那些当了逃兵的军老爷竟然还爱理不理的,再三催促下派出个专员,竟是个外形跟高中似的小鬼,想要来个下马威。可是对方,不为所动,继而向与会者介绍构想:

 

第一,建立一个高效的撤退指挥部,确保绝对的调度能力,把民间政界妄图钻进来邀功的外行人压减到最低。

其二,组织一支临时武装力量和民间辅助组织。林奇没给杨威利留下丁点儿的战斗部队,除了他和几个后勤和卫勤参谋,只有个别救援及整备小队,都非正规战力。中尉打算将当地预备役、警备力量及大企业保安队组织起来。他还希望征用军工企业将下线的舰艇,加以紧急改造。这些企业多是罗姆斯基竞选赞助人。杨列尽他三年来在本州的政绩,吹捧一番后,表示相信他能够发动他在当地政商界的力量,说服众多军工和民间运输企业全力投入到大撤退的准备中去。

杨最后强调说,为保证撤退计划保密性,从今晚开始到总撤退之时实施全面宵禁和严格军事管制。根据邦联765年通过的第8760号特殊法案,必须得到州府议会对此特殊动议的绝大多数通过。

与会者皆哑然无声,直到有代表小声嘀咕:“究竟以为自己谁啊?”

“是这军中唯一愿意并有资源解救你们的人。”杨威利温和地笑着,接下来开始介绍对具体撤退方案。

 

会议结束后,杨在地上车上无视于同僚见了鬼的目光中,睡得不省人事一直到司令部。手舞足蹈地表演一个下午,连马戏团的猴子也要累得趴下了。

在杨向林奇简短地汇报过下午情况后,林奇转达司令部会议结果,要求杨将所有停泊在第二及第三轨道附近的民用大型船只和若干卫星、轨道空间站爆破,在赤道空间轨道上构成堵住敌军袭入本星的通路的残骸群。因为第四行星靠近两极的降落轨道在这个恒星活动频繁的星系中终年有致命的粒子飓风无法通行,此举可暂时堵住帝国追兵的通路。

“这无疑是自断后路!那些民船将是我们的重要战力,没有它们我们根本来不及撤退。此外,残骸效应也会让整个第四行星变成被垃圾云包围、再也无法居住的死星啊!

杨威利和其他作战参谋展开了一对多的激烈的辩论,最终让指挥部放弃了这个念头。

 

会后林奇暂避其他下属,令杨关上门,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二人。

“我是念在西特列元帅的面子上,才答应让收你这种菜鸟。”林奇视线低斜,表情不辨,“不过这老狐狸看人的眼光果然不减当年。

杨威利眨了眨眼,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货真价实的褒扬,完全忘记应对。紧接着司令官把一张闪着幽光的微型磁碟推到他面前。

“请替我转交给校长,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就算天不知地也不知。”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糖果。杨稍稍犹豫,好奇感更多与使命感,让他将磁碟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林奇把脸埋到手里,突然癫狂地笑了,过一会儿又哭丧道:“我就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士兵在前线丧命,政客想的却是和我们的敌人交易筹码……”

桌上空了的烈酒酒瓶依然刺激杨的嗅觉。林奇的话所指为何,杨威利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问,最后只是敬礼作别:“也请您今后保重。”

 

这天晚上,林奇率部二○八艘军舰从原本停泊的第一轨道人间蒸发,卫勤参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嗜睡的杨中尉从被窝里挖出来,告知他这个天大噩耗。杨就像听说自己丢了块橡皮似的,在确认了一些撤退准备工作的计划进度正常后,迷迷糊糊说:“让负责宣传的小组注意消息管制,啊……反正……迟早都会泄露的……您也回去睡吧,明天老时间集合。”接着再度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晨,军队逃亡的消息果然曝光,民众爆发骚乱,恐慌性歇斯底里和典型的趁火打劫兼而有之,都被已经动员起来的警备力量立刻镇压。议会表决时,警察部门时不时地进来向会议中的州治安委员们报告事态,搞得那些政客脸色像交通灯一样转换,于是这个原本要引起极大反弹的提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通过了。

 

罗姆斯基会后立即通知杨,后者请求博士带他一程到市中心临时指挥部。军队跑路传闻,令大量人群从清晨开始就聚集在之前被军队临时征用作司令部的原自然历史博物馆大楼门口,大门被砸个粉碎。一个钟头以后,人群开始被疲倦和恐惧吞噬,杨才坐着罗姆斯基的车一同抵达。也许这小子算好时机的吧,罗姆斯基瞄了眼边上用军帽盖脸仰头大睡的“少年仔”,心中腹诽。之前大半天,这小子就已经让自己在这行星地表忙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

 

当艾尔·法希尔州最德高望重的政治家和一个年轻军官从专车里走出时,骚动的人群瞬间肃静下来了。罗姆斯基走在前面,迈上大楼前台阶中央的平台,他也知道自己不得不作点什么表示了。自然博物馆正对艾尔·法希尔州府市中心最大的市民广场。过去的联邦主义运动中,他习惯在此地发表演说,这个场面对他的选民们太过习以为常。现在民众们认为他们的代言人已经整理好了头绪,要为他们指明前路通途了。

 

 “艾尔·法希尔的同胞们,300万光荣的自由之民……”

罗姆斯基的洪亮声音通过扩音器由电视新闻网传遍这个行星的每一个角落。他身后的杨威利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过去的72小时他至多也就睡了4多个钟头,他正恨不得像马一样能站着睡觉。这类充满煽动性、空虚而华丽的辞藻是杨所厌恶的,但杨耶很清楚,罗姆斯基并未怀着任何私心或恶意向他的选民们编造美梦。

“……我军主力部队的动向是秘密军事行动的一部分,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人民的安全。”

这句话砸入杨的耳朵,杨在一瞬间睁开眼,勉强维持住正常的表情。片刻后才稍稍吐出一口气,罗姆斯基的动机他可以理解,只是当时谁都不知道这一权益之计将会带来的后果。

“同盟人民的生死系此一战,民主存续及同盟国祚系此一战,因此、让我们振作精神,克尽职责。这将是我们最光荣美好的时刻,这将是艾尔·法希尔最光荣美好的时刻……”

 

罗姆斯基满足了表演欲才把杨推到前台来,杨疲倦地说:“我是这次行动负责人杨威利中尉。30分钟之后进入军事管制,明晚8点正式开始撤退。请各方面严格按照军令进行撤退准备,违者视作叛国论处。”

接他简短发布了对几起严重扰乱秩序事件的严酷查处,包括之前为了获得优先离岸权修改职务年龄、贿赂治安官和之前的哄抢案件等。众人无不为之肃然。

 

接下来到正式撤离的35小时,杨和他的临时助手们在博物馆的一楼现场办公,民情渐渐稳定。那个“黑色头发的中尉”计划周到缜密,执行起来不讲情面,大多数时候一脸严肃,把众人都镇住了。但他们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杨累得没力气做什么表情。当晚他才终得享用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食,正听着撤退准备的报告,把一口三明治噎在了喉咙里。一片混乱中他接过出现在视野中的一个纸杯囫囵吞下才终于缓过气来,转向一边边咳嗽边诅咒着:“该死……连吃三明治都要再噎一次吗?”

他捏着杯子定下神来,好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果然抬头就看到一个茶色头发的十多岁女孩儿,在夕阳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事了吗?”

杨冷了一会儿,语无伦次,埋下脸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下次能泡……啊,算了。谢谢您,格林希尔小姐……”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子兴奋地说,他感觉自己简直是在自掘坟墓,急中生智胡诌道:“呃……你是格林希尔中将的女儿吧,我呢……啊,是我听博士提过。”

糟糕的是这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兴趣,女孩儿棕色眼睛闪耀起来:“我听说这里在召集志愿者,请让我帮忙!”

中尉看着还不及他肩高的小女孩笑了:“妇孺是第一批撤离的,您的母亲这时候一定更需要你的陪伴,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艾尔·法希尔的第三行星尺寸介于彗星和行星之间,航路局为其界定曾有争议。极为扁长的椭圆形轨道公转周期为第四行星的20倍,正好在艾尔法希尔战役时期和第四行星擦肩而过,两者最短距离仅183光秒。此地也是第三行星轨道的近日点,在恒星的热量下,第三行星向阳面将散射出大量气体和尘埃。同时第四星行还会稍微擦过小行星带,788年广泛使用的雷达会受到这一类物质流的极大干扰,无法辨别航路,更不要说索敌。排除掉这些公认的不可航行区域,帝国军气定神闲地封锁了他们认为的唯一出路,静候太阳风暴过去。

 

然而他们的猎物就在杨的指挥下,于6月1日晚上9点,趁着第四行星流星雨爆发时从太阳风磁暴最频繁的高纬度地区出发。这支队伍彻底关掉雷达和其他电磁系统,伪装成小行星群,以最原始的天体测算和三度36分仪导航。进入小行星带后,用原始无法侦测的裂变发动机助推出第三轨道,其中第一批抵达第三行星背阳面后,卸下人员辎重,四分之三运力返回到第四行星进行第二次运输,剩下四分之一运力继续将第一批最优先人员物资运出艾尔·法西尔星系。由此往复这段航路预先设定了若干个中转点,沿路部署民间组织的浮哨和观测点。在林奇舰队退至艾尔法希尔第四行星的第三天晚上11点,运输部队折返,最后一批人员开始撤离。

 

罗姆斯基博士和杨在第四行星基地坚守到最后,临出发时,带着一个意外访客来到他的舰桥。昨日才见过面的菲列特里加·格林希尔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一身素色的女孩儿向他行了个礼,一身疲倦和眼角边的泪痕掩盖不住生动的笑容:“母亲后事耽搁了时间,又要麻烦中尉先生了。作为弥补,请让我帮忙吧!”

 

在抵达第二轨道后,他们转移上之前因为杨威利的据理力争才得以保留的可星际间航行的船舰,向第二行星进发。整个舰队进入全面电磁静默,只保持最低限度的通风等维生设施,用短暂的跳跃利用星间引力跳跃。曾经运送集装箱的高大货舱一片漆黑,逃亡民众聚集在取暖用的酒精炉周围。杨本想让女孩去较为安全的内部货舱,但后者坚持留下。点点星光下,数千船舰静静地在夜空中腾起,壮观的流星雨为他们送行。裹着毯子坐在舰桥一角的少女在骨灰盒前也点起了一个薰香的烛台,吟起国歌旋律,他的幕僚也跟着哼了起来,舰桥的无线对讲回路没有关闭,也许他们的声音播放了出去,不久变成了全舰的合唱。

 

788年6月2日,后世被称为艾尔法希尔大撤退的第一阶段暂告段落。此时距离林奇的本队和守株待兔的帝国梅尔卡兹舰队第四分舰队接触的时间仅剩下4小时34分钟;距赶往增援的同盟第二舰队抵达还有46小时19分。虽然对于该战背后的真相一直争论不休,不过普遍共识是,在5月31日到6月2日这短短3天内,无论林奇的主力迎击部队究竟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真佯动,艾尔·法希尔第四行星的大撤退从动员准备到部署施行都是空前绝后的。

 

 

林奇和帝国守兵的遭遇战速战速决,20分钟后逃亡部队悉数被还原成粒子,杨威利成了林奇参谋部的最后幸存者。日后的小道消息称,林奇一开始就向帝国发送了投降通讯,不知为何被对方无视而全歼,和所有的官方文献大相径庭,真相只存在于迷雾中了。

 

总之,帝国的追击部队扫除障碍,进入第四行星大气层时不得不小心避让密集的流星雨,更糟糕的是,还撞上了机雷群——杨威利向林奇要来的工兵整备队发挥出了他们的最大效用。

磁暴在近地卫星轨道上肆虐,帝国军的通路变得狭窄,不得不重整舰列,耗费相当时间。他们赶到第二同步轨道时,艾尔·法希尔整编部队最后七五艘大气层作战专用警备舰在死亡之路的尽头等着他们。驻留者面对帝国军六零四艘之众的兵力毫无怯意。流星雨加剧,延缓了撤退计划,还有小部分人员还在路上。杨威利决定率留守部队坚守此地吸引帝国兵力,保证最后的人员撤离。

 

在七五艘警备艇之一上的杨威利无精打采地盘腿坐在指挥席上,旁观者大约会把这当成胸有成竹的表象。不过熟悉这个菜鸟的几个后勤参谋知道这懒虫不过是低血压发作又开始犯困,不由捏了把汗。

史上以少胜多的奇术往往具有欺骗性。有胆扮猪吃虎不过是利用了不为敌手察觉的其他优势。帝国之前以为已经剿灭了林奇的主力部队,放松警惕长驱直入第四星行收获战果,不想半路杀出一个计算外的非正规战力,一下乱了阵脚。此外,艾尔·法希尔当地的战斗舰针对这里常年的磁暴天候都进行过特别的改造,而帝国的星际战舰在大气层内作战机动性稍有逊色。由此一来,帝国军力的优势带来的盲目自信成了他们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开火。”

杨威利一手支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说着。即刻光束划破黑海,攻击目标却不在敌舰的发动机而是周围浮游的陨石。陨石群制造的残骸效应以几何倍数制造碎片,霎时间他们的战场如天女散花般布满燃烧着四处飞溅的碎石,像霰弹般击中帝国军庞大战舰的臃肿身躯,虽不致命,但足以在先头部队里制造军乱,狭窄的航道被堵死,后方舰列无法穿越,忙于躲避碎片和四处密布的机雷群,几乎无暇迎战。同盟承受的火力便小多了。

 

“那些叛徒疯了吗?这种战法岂不是自杀?”

帝国军嚎叫着,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的确这一制造混乱的战术给同盟方本身也带来极大危险, 但是体型小巧行动灵活的警备舰平日为躲避频繁的流行雨就进行过特别加固,命中率也要小得多。不过,杨乘坐的这艘运气不佳,被一块碎石擦过而剧烈振荡。为了极大利用运力,舰桥也堆放了物资,颠簸之中固定的绞索挣断,朝着指挥官砸去。杨威利被击倒在地,表情扭曲,脸色煞白。他左腿被机械压住,血从钢板底下汩汩流出。罗姆斯基和女孩子把他扶到角落里,几个卫勤参谋要过来帮忙,杨威利趁他们转身去拿器械时,用尽力气向身边的罗姆斯基使了个眼色。医学博士见状从卫勤参谋那里接过医疗器械,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支走,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亲自进行抢救。

 

“左腿股骨骨折刺穿动脉。你真走运,舰桥上那么多医生,要是平常可就危险了。”

放下透视仪的罗姆斯基下了这样的诊断,完成基本的抢救后开始消毒正骨打石膏。杨威利示意他稍停,确认四下无人注意,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很小的密封盒,轻声道:“请把这个封在里面,千万别给人看见。

罗姆斯基沉默片刻,没有多问,刚把那盒子糊住,卫勤参谋就带着血浆回来。

好险。杨威利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时通讯兵摘下了无线电的耳机:

“报告,第二批已经撤退完毕!”

舰桥一片欢呼声,年轻中尉瘫回椅子上,昏迷前下达了最后命令:“撤退吧。对方总司令官谨慎持重。很快也会知难而退的……”

2分钟后,也即艾尔·法希尔第二阶段的第三行星防卫战持续到第46分钟,如杨威利所预料的,帝国方大概收到了撤退命令,他们也就顺利脱出了。

艾尔·法希尔战役本是之前范弗里特战役的延伸战斗,为的是保证撤退路线,顺带对这个最前沿的后勤基地和兵工制造中心进行骚扰和破坏,并刺探技术情报。可是因为这彻底的大撤退,杨鸡贼地指挥搬走了整个军工制造业,艾尔·法希尔上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了。此时帝国刚经历过范弗里特死战,疲惫不堪的本队在更远的范弗里特等着班师回朝。同盟第二舰队的增援也正气势汹汹地赶来,帝国方指挥官梅尔卡兹顺其自然地下达了撤退令。

 

三周以后,一条腿裹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杨威利被格林希尔推出抵达海尼森的航班时,鲜花和闪光灯的汪洋包围了他们,欢迎英雄的彩色纸屑漫天飞舞,迷得他们睁不开眼。可是小女孩发现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漠不关心。一路上,好像没什么能让他高兴,也没什么能让他难过。他一个人的时候只是看着天空,或者看着书,无精打采。她觉得有些难过,摆出一张笑脸,在机场的安检通道里突然跳到伤员的面前说,

 “谢谢您哦,中尉!”

对方从昏昧迷境里惊醒了似的,抓乱了被人整理过的黑发,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也要感谢您的。”

杨威利东拉西扯,说什么他所在的舰艇都是预备役、警备队或企业保安等作战人员,大敌当前,他对于在那种条件下得以活着逃出战场没什么信心,都已经有了投胎的觉悟了,

“结果您坚持待在那船上,看来要努力保证存活才行。我……并不想造成平民的伤亡……”

“那对不起啦,我一时任性,给您添了那么多困扰。”

菲列特里加·格林希尔笑了,然后飞快地在战斗英雄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当着所有随行人员和媒体的面,

“这是补偿。请认真地活下去哦。”

一瞬间闪光灯像闪电一样发作起来。年轻的新闻人物瞠目结舌,脸涨得像煮熟的龙虾。罗姆斯基则只管耸肩。

 

艾尔·法希尔的英雄很快后收到晋升令,于7月19日早上9点升为中尉,接着被通知不要离开等待下一道晋升令。年轻上尉杨威利抱怨军部不体恤伤员的疾苦第227次后,人事部的秘书终于出现,把卡介伦、亚典波罗、拉普和杰西卡等陪同人员挡在一楼的大厅里,接过杨的轮椅,称只需要杨上尉一个人上去就行了。他的朋友们略带狐疑,倒是杨威利自己很郑重地向他们道别:“没事,你们也保重。”

 

之后几天新闻的确播报了杨晋升少校的消息,可是没人能联络上他。询问军部无外乎以“杨少校要应付这样那样的活动,联络需通过公关专员”等等为借口挡住了。

 “这架势,变成流行明星了啊。”

这么揶揄着的卡介伦觉得事情不对劲是在第三天上午。虽然说是要应付这样那样的活动,他们这两天却一次都没有看见学弟亲自在电视上露脸。铺天盖地的宣传用的都是录像和历史照片。他拨通拉普的电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了亚典波罗气势汹汹的声音:

 “学长被秘密逮捕了!”

卡介伦在使得自己的发声系统正常运作之前,杨的学弟扒住屏幕几乎是在吼叫着:

“通敌罪!!竟然是莫名其妙的通敌罪!!岂有此理!!那些饭桶不愿承担罪责,就找替罪羊!秘密军事法庭明天就开审,几乎没可能申诉!!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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