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ical Controlvariate Method 历史控制变量法
1 Decoherence 殊途
2 Die Walküre 利见
4 Thor 靊霳霶霈
Epilogue
“量子物理与飞行器动力工程？”
从天花板横梁间架着的竹竿上吊下来的风干腊肉，几乎要挡住对方的脸。抬起头的话，还可以看见用旧床单裁剪的手制尿布，这些丝毫不影响这家海鲜餐馆的生意。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安利·露克雷鲁在餐馆一楼街面的面条铺角落里吃到一半，口里含混地问，看起来就像一个给店里送冰块的老劳工。
安妮罗杰很意外，对方居然能舌头不打结地把这几个拗口名词一念到底。
她把手从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袋里拿出来，站直了姿势，将一头染成栗色的短发撸到耳后，抬起因为长期在露天维修平台工作而晒出小麦色的脸认真地回答：“是的，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来递料碟的老板娘惊呼道：“上帝，那可怎么嫁得出去呢？”
“你别说话！”露克雷鲁喝止自己不知第几号夫人，回头问她，“学费你怎么打算？”
“我晚上周末可以再多打几份工……”
“笑话！”
鲁克雷鲁放下筷子，
“卡多丽露，我这辈唯一能出息的孩子，读这个，信誓旦旦要进顶尖的实验室，结果读书的时候还得兼职，拿不到优等，刚毕业就被个该死的同盟官僚骗跑了，当了寡妇，又落在一个走私犯手里，生了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复出工作就死了！孩子爹是个更不靠谱的……”
“你不要这么说泰隆，他是正经商人！”老板娘辩解道。
“他让他的老婆——一个自由的费沙人！葬在海尼森的公墓里，算什么事！奇耻大辱！我就不该和他合伙！他一开始就是打得我那堂妹的主意！”
“啊，不要说蠢话了！要不是你那么咄咄逼人，他也不会带着阿利逃跑！”
“那是因为他搞不定堂里的火拼结果欠一屁股债！帝国人净是些傲慢的孬种！同盟人就是些爱说大话的孬种，没有一个好人！”
话虽这么说，她所宿住的露克雷鲁的大宅，平均人口40多人。除了本族各种亲戚，每个月都有众多各地远亲、友邻来投靠，给他手下数量庞大的商号干活或出去找工作，或是找到新的落脚点离开。很多三姑六婶她到现在都没有认全，换一个角度，多一个自己这样“从帝国乡下逃避战祸来的二表婶的老公的小舅子”也没有人注意。费沙人、帝国人、同盟人和他们的混血后代都在一个屋檐下，显得两国波澜壮阔战争荒诞无稽。
接着老头气势汹汹地说：“所以，我要借给你学费。”
这完全不像是施恩的语气，安妮罗杰愣了一会儿，对方这才恢复往日精明的商人摸样：
“但是有利息，复利……本息都要用你日后自己的工资收入来还，男人的钱是不行的！你可别想着和你那红发小男朋友私奔。”
她哭笑不得，叹息着道过谢要走出店铺，在门口被一队顾客挡住了去路。为首的摘下帽子来，居然是4年不见的高维兹。
他简要寒暄，含笑说：“时机已到，这是要劳驾您的时候了。”
正惊诧间，露克雷鲁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她欠我40万的高息助学贷款，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她回过头，露克雷鲁居然站起来了，
“她是我这里最好的机械师，数据过目不忘，零件上一个裂缝都不会遗落，什么废料到她手里都能改装成更有用的部件，手比最有经验的钟表师还稳定。我情愿她浪费这钱去见识一下象牙塔里的理论家有多无能，也比被你们拐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窠臼里强。”
高维兹身后的保镖聚拢过来，还是一脸笑容：“我希望您能明白在挑战什么。”
突然间他周围的食客也都站起来了，所有的都亮出枪面向他们，她和高维兹都被吓了一跳。
“你的后台老板自身难保，手还伸不到这里。先试着能从这里出去再说。”
眼看事态一触即发，她挡在所有人中间，请求道：“请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就动身，我不会跑的。”
她和离露克雷鲁2个街区、从维洛克那里继承的机修仓库作最后的道别，结果迎来意外访客。波利斯·高尼夫最近的日子难过。这5年来，费沙人以为他们总算赶走了帝国的老爷，没成想皇帝的宰相吸起血来更不要命。立典拉德派系施展铁腕，志在全面掌握对费沙的控制权。原来蓄势待发的经济体系还没开起步就被打断了腿。
内乱连绵，帝国更得到借口，计划在宇宙历791、帝国历482年5月间一举关闭艾坚赫兹-艾坚福特-艾克哈特三镇对费沙的过渡口岸。费沙金融市场双边贸易相关的概念——基本意味着所有标的，从股票到认托凭证到商品期货等——全面下滑，里面也有不少帝国贵胄的钱，真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险峻的困境中，高尼夫决定把所有会员集中起来，跳过中间经销商，没有差价，直接上门递送服务，每一单利薄，集中起来可就不得了。船队修理也到一处，她甚至可以挣更多外快了。
这次，他是送一个指明寄到她修理平台地址的大型包裹的。边长足有20米，用2米厚的标准金属集装箱封得严严实实。她本以为是之前定的配件，但却记不得有这样的订单。收件人只写着“卡特”。安妮罗杰突然一个灵光一现，不知为何，决定拆开来看看。
“早上和配件的供应商碰头，为什么不大声地报你计算的结论？你明明得出了正确的数据！”
高尼夫把货卸到操作平台上，抄着手看着她操作机械臂拆包裹，抗议道，她报以苦笑。
“你要强势些，他们看你个子小好欺负，要是知道你是女的那就更完蛋了。这种时候你的那个跟班在哪儿呢？他的气势倒是够吓人。”
“他不是我的跟班，所以我不知道。”
“总觉得那个小鬼在做危险的事，真的不要紧吗？他母亲不敢直接来找你，又来我的商号埋怨了。”
她重新调整参数：
“他不是我的跟班，我没有权力干涉，而且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没有莱因哈特和杨先生的消息？”
这5年来，她把信件一封一封地存下，和刺绣的作品一起放在床底工具箱的隔层里，始终没有寄出去。
“担心吗？”
“那又怎么样。”
“这就对了，太阳还要高升，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高尼夫又停顿了一会儿，“我认真地说，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你要早做打算……我有个表弟刚加入同盟的空战队，如果有你这样可靠的整备人员就好了，考虑一下吧。”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你们的恩情无以报答……”费沙商人听到这个开头，为之一顿，她放下工具，继续道，“但是我明天就要返乡了。”
这异样的沉默里，自动机械刚好打开集装箱的外壳和其他保护拘束器，在他们面前首先露出的是一段光滑如镜面的曲面，螺旋展开如银白色鹦鹉螺，末端和外稍雪白的尾翼以完美的数学结构向外延伸，中心幽幽泛蓝。这种回溯管道是她从没见过的的类型，她判断这只是一部分动力核心。这大型发动机侧面印着一个从耳后展开巨大翅膀、头戴铁盔的女神胸像。这与其说是美丽的艺术品，不如说像是有生命的造物。
接着，回溯管周围散发出宛了如融化了彩虹的霞光，其后的景象都产生不同程度的衍射和重影，虽然美丽，但她意识到这是不稳定时空场的死亡征兆。如果不及时处理，整个仓库和周围一片街道都会陷入火海和乱流之中。
高尼夫大惊失色，大呼小叫地喊来在外边待机的欧特尔，三人手忙脚乱。她指导二人一起采取行动，边套着防护服边冲下操作平台，逐个检查各种线圈、放大器、导管和散热系统，计算中和场的频率，连珠炮般的发出提问：
“波色子密度？”“3兆阿伏伽！1个标准差。”
“费米子密度？”“24个，0.5个。”
“希格斯？”
“没有这个读数啊。”
“在玻色子的菜单下面！！！”
“245……2450……，0个？”
“什么？”
“真的是2450，你的计数器是不是坏了？！”
如果他们不是已经从行星地表的闹市被卷入外太空的亚空间，那么就是仪器故障。巨大的振动之中，她甚至看到了自己昔日的残影，甚至在惊讶地看着彼此。她收回混乱的意识，迅速从桌上的工具中挑出一把扳手，用尽全力一击，后者在空中划过弧线，正击中在展开场内无法接近的光激射器的阀门。巨大的鹦鹉螺嗡鸣着震出一圈白光，一切归于宁静，死亡的虹霞渐渐散开。然后一段视频凭空投射在他们的操作台上。
“你看，卡多丽，这就是……未来……你所设计的，超越无止战祸与狭隘野心的未来。但是，果然，我们也被诅咒了啊……”
画面里的人仰躺在一个好似实验室的房间的地板上，嘴角流血，好像要将自己的作品收入濒死的意识中，
“……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那里，或者能驯服了她的人，请你们送到那里，告诉他们你做了什么。请你们……请救救我的家人……救救玛格……”
视频即刻被销毁。取而代之，浮现的电子名片上写着：
艾尔伯特·冯·H
伯伦希尔计划组
费因曼第五联合实验室
格林沃德·奥丁—洛斯阿拉莫斯·费沙—阿尔扎马斯·海尼森
全息名片的底面有一个和发动机雏形侧面一样的女神头像。点击三个地名，都会跳出一个更加精确的改行星经纬度坐标。
严格来说，洛斯阿拉莫斯并不在费沙，而在费沙的第二卫星安德肋的赤道附近。从公开资料看，那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不毛之地。
“你知道亚诺修一天都没接受过大学的正规的教育吧？在发明超瓦普跳跃的理论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比赛飞艇发动机开发工作室的研发员和专利所的兼职审核员。”
在外围守卫安妮罗杰的宫内省的官员听到响动，终于朝工作室赶来了。这个当口，波利斯·高尼夫抽回那电子明信片的投射码，
“少小姐，我说你放假回家以前，我们去最近的这个工作室，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