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ical Controlvariate Method 历史控制变量法
1 Decoherence 殊途
3 Siegfried 大造
1 Mimir 凌凙凗凒
其五至六
5
“巴格达胥中尉，你刚才的证词是认真的吗？”
他正将憋了一上午的愤懑发泄在香烟盒上，有个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冒出来。要不是他在统合作战本部大楼里，说不定就本能性地掏枪了。压制情绪转身，见那是一位上校而不得不敬礼。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您是……？”
对方回上一礼：“约翰·拉普，目前隶属席特烈中将下参谋。”
那些各路“跳梁小丑”在上午听证会粉墨登场，夸大敌人的可怖，宣称专制主义者的间谍已经渗透到同盟社会方方面面、正蚕食民主大厦的根基，还不是为了座稳自己的板凳、争夺别人的资源。作为这场闹剧的代价，一些原本恪尽职守的国民却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新近流亡者的境况就更每令人同情了。
当中立的舆论正要开始质疑，5月从费沙传来的消息，证实同盟战俘在帝国成为人体试验对象等风闻，一时举国震怒，舆论全部转向，高呼必须以一场正义的战争，踏平宇宙的另一边、残忍的专制主义者打造的牢笼，而高呼举战。去年的灾难后，情报部里都是些怕事的，而将他推出来应付政客。
巴格达胥万般无奈，掉头边走边问：“那您倒是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开始的二段作战倒不差，但是……我们的计划难道不是建立在一则没有经过多方渠道证实的情报吗？其中的会不会有风险？”
“哦哦，注意发言……您还记得吗？格林希尔中将死得不明不白，遗族也还下落不明呢。”
拉普愣了一会儿，直接无视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不依不饶地跟着他上了天台的吸烟区：“情报部门夸示敌人在我国境内间谍活动的严重性，而我认为您并不认同。”
“我是情报部的一员，情报部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您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巴格达胥终于选定了他要燃灭的那根烟：
“去年，帝国境内多个情报组织被连根拔起，影响到同盟情报网……”
在帝国，无数背景、成分、目标迥异的共和组织各自为政，除了为各种路线分歧争论，更为了争取生存资源——通过各种以费沙企业对帝国投资项目、非营利性组织为名义输送物资援助和其他资源而刀光血影。社维局、警察总局等意识形态、反颠覆情报机构领导的反间谍组织抓住机会，自建冒牌的抵抗社团、混迹其间，想要摸清其中与同盟的情报活动真正有关的管道。
而这些松散组织，在打倒所谓的专制主义之前，一被逮住尾巴就开始互相拆台，很快就被各个击破。据同盟掌握的情报，从宇宙历789年、帝国历480年9月起到目前为止，已经确认有223个地下社团、近4万多名所谓共和分子被捕。
这导致同盟军方情报本部被追究立场脆弱，它的死对头、直属最高评议会下安全委员会的特别行动执行局借势发难。双方对于情报工作的主要角色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军部认为，执行局仗着最高评议会借联邦化改革而大行其道，鼓吹重新组织集中化的敌后意识形态渗透的体制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会危及需要低调进行的军事情报搜集；而执行局则指责情报部效率低下、指向模糊、浮于表面。
准外交机构对外联络局刚成立战略服务办公室,更伺机在这缝隙中分到一杯羹，好给他们在费沙的前线机构争取更多行动自由和经费支持
——便是这场精彩纷呈的内部听证会的背景了。
“波利斯星域，塔扬汗基地。”
巴格达胥在掐灭第三根烟头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有不应被如此对待的人遭到拘禁。以您的骑士精神，大概会想去一探究竟吧。”
“你为什么……”
“因为一些大人物的奇思妙想，我马上将离这星球的表面，而被派往世界尽头，远到没有人能来追究我是否泄露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肮脏秘密。”
情报官员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希往你的冒险之旅能有斩获，好帮你摆脱被那逆流亡的朋友拖累的尴尬境地吧。”
拉普表情凝固，过了好几分钟还不能确定对方这话的真实含义，直到亚典波罗找到他：
“怎么样？”
拉普缓慢的摇摇头。
“啧，那校长回复您的意见了吗？”
亚典波罗见他还是摇头，几乎要跳起来：
“如果敌人真的不顾己方、坚持开火呢？真不知道杨在的话会怎么说！”
“如果是杨的话，大概根本不会觉得这无限重复、毫无结果的要塞攻防战有什么意义吧。而我也深有同感。”
约翰·拉普目视深空，若真如他们所说还活着的话，他深信杨有自己的理由，但愿他能绝境逢生；但相比被逼活在那种国度，他情愿他挚友的灵魂已经安息。
6
破败的声音裹着深渊的回响滚滚而来。
“就当见面礼。”
受害者的血已辩不清原本颜色，从弯刀刃尖缓缓下落到泥地上，几近凝固，连成一丝。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中，少年第一次真实地感到恐惧。
“你也是他们的人，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设的陷阱？”
“我真图命，你们俩早埋在那边——你明白得很。”
对方咧开嘴，门牙上遍布裂口和衢洞，宛如猎犬的血盆大口，让莱因哈不能确定这本该是个嘲笑还是威吓，
“我就图财，少爷。”
“我没钱。”
话虽如此，少年已经开始在心中快速计算家里还有多少可供动用的资金，包括杨继承、花得所剩无几的遗产、自己的军饷存款——即便他明白这无法根本解决问题。
“但你有本事，又有软肋，我们合作，就有商机。”
对方胡乱揭下土墙上一则脱衣舞酒馆海报，折成几层，捂着刀锋擦干已经开始凝固的血，覆盖在一些深黑的陈旧污垢上，慢条斯理地说，
“你若对之前的见面礼不满意——”
话音未落，一个待发送密件的全息画面被推到他面前。
那是几个卡布兰契加俘虏营其他战俘多次危害杨人身安全而遭到禁闭处罚的记录。本来，由于当地军事设施被毁而失踪，现在可以用来减轻宪兵对杨策动战俘暴乱的怀疑。
“当然你不喜欢我也可以现在就召回。”
证据设定为2个小时后自动送达宪兵队邮箱，来源被小心洗白，设计成要塞中央数据备案处不满者的投书——这个倒霉的下士已经死了，这是莱因哈特后来查证的。
“我还可以拖住同盟派来的其他刺客，只需要你为我办件事。”
莱因哈特看着舞女酥胸半露的画片被粗暴地利刃割开、染上陈血，撕成碎片，扔进流民用来燃烧垃圾取暖的废弃燃料桶里，说：
“边境各基地文档定期于要塞中央数据中心备份，我自己去申请提档，也能找到。”
“您是聪明人。”
他几乎要认为对方的赞赏真情实感，紧接着对方在微笑中打开另一个文件，模糊的画面里一个形容颓败的囚犯以激昂的声音高呼道：
——……我代表基地所有在押战俘严正控诉帝国方面以上惨无人道、违反公约的兽行。我任命杨威利中尉在我死后接替行动指挥官。所有单位2300前于坐标（233，73）报道，听从他的指挥、组织撤退与反击，保证援救行动成功。
诸君，祖国未曾放弃我们……民主主义万岁！自由行星同盟万岁！
“奇怪的很，费沙也好，同盟也好，帝国方面也好，得到的片段都没有这一部分。我不知道宪兵队看到后会怎么想。”
背景里，战俘们正一齐高呼着“林奇万岁！‘艾尔·法西尔的英雄’万岁！民主主义万岁！”
少年抱起双臂，把无法克制颤抖的拳头藏在胳膊下面。
魔鬼发黑的嶙峋指尖夹着一板香烟盒碎片递到他近前，笔画粗砺的文字指示一个约顿海姆的烟馆地址：
“明天7点刚过3分钟，到这个地方找‘金’。记住了？”
少年停了一会儿才出声：“姓？”
“牧游人没有姓。”
纸片被收回死神黑色的羽翼里，一同烧毁，
“来之前捯饬下，你得看起来像咱们。”
约顿海姆有着奥丁最大的货运港口及码头，物资、能源和廉价又顺从的劳动力源源不断地从外省通过这里输向皇都各处。物流中枢向外辐射，是低端产业劳工聚集的大熔炉。酒肆烟馆和各种残污纳垢的人间悲喜剧加塞在庞大、混乱、阴暗的管线、轨道和巨大的工程架构之间。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核发动机的冷却系统释放的蒸汽，其中防辐射催化剂的臭味让人咳嗽不已。
机器和人类的喧哗由起重机的轰鸣压缩在一起，成为机械化的白噪音，而掩盖了许多自由意识的声音。
似是而非的各种理论，有叫人寻求自由的、也有叫人寻求神谕的。
酒馆“勃朗施坦”就是这万千布道所中的一座。以大腿舞给醉鬼们助兴，但谁也都可以跑到快坍塌的台上面去一展可怕的歌喉或这、者低俗段子，然后把政治讽刺和流言夹杂在里面。
“我找‘金’。”
他操着夏亨口音，用舌头后面的喉腔发声——这让人怀念的老本行——就像个过早接触烟酒毒品的童工，经常手头拮据而自甘堕落。
“今天没有客人。”
酒保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但同时又用浑浊的眼神示意了下酒馆的后巷。虽然头发染成栗色，脸上都是雀斑和土灰，肤色蜡黄，一身破衣烂衫，还是有几个酒鬼在他身后吹口哨。
他正要迈开腿，酒馆的大门在巨大轰鸣中爆裂，昏暗室内照得透亮，立刻又被黑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警鸣之间，扩音喇叭在喧嚣：
“社维局查案！！”
